每瓶進價28元的普通酒，經“專家”鼓吹，搖身一變，成為具有治療頭疼、眼疾、耳鳴、牛皮癬等多種功效的高端產品，每瓶售價達280元；每瓶10元的壓片糖果，經“講師”包裝，變成治療心腦血管疾病、防治老年癡呆、保護肝臟的產品，每瓶售價達350余元……

經湖北省宜昌市檢察院提起公訴，2024年9月30日，宜昌市中級法院對一起特大養(yǎng)老詐騙犯罪集團的4名主犯宣判，以詐騙罪判處宋某、余某、黃某、李某無期徒刑至有期徒刑十年不等的刑罰，各并處罰金300萬元至35萬元不等。2023年8月至2024年12月，宜昌市西陵區(qū)檢察院陸續(xù)對其他196名參與詐騙的人員提起公訴。截至目前，已有140余名被告人被法院判處相應刑罰，其余正在進一步審理中。

詐騙團伙“套路”老年人

2018年7月，宋某、余某、黃某、李某4人合伙成立某鞋業(yè)公司，主要銷售老人鞋，但因經營不善逐漸出現了虧損。4人合計后決定，繼續(xù)瞄準老年人“錢袋子”，抓住他們渴求健康的心理，從2019年11月起，轉向可能利潤更高的保健品市場。隨后，宋某等人從廠家定制價格低廉的普通保健品，聯合各地經銷商將其包裝成能治療老年人常見疾病、具有藥用功效的高端產品進行詐騙。

為達目的，宋某等人招募群眾演員拍攝配套宣傳視頻、照片，設計劇本化、套路化的銷售模式和話術，并招聘“講師”統(tǒng)一開展培訓考核。待經銷商發(fā)展、積累并維護的老年人客戶群體達到一定數量后，宋某等人便安排“講師”到經銷商處進行實地會銷（通過親情服務和產品說明會銷售產品的銷售方式）。在會銷過程中，“講師”按照宋某等人的包裝，以廠家領導、養(yǎng)生專家、慈善人士的身份，與經銷商及其工作人員相互配合，通過贈送廉價禮品、現金抵扣券、社交群發(fā)紅包等手段，對老年人開展有針對性的洗腦，誘使老年人以進價十倍及以上的價格購買保健品，從而騙取財物。

是虛假宣傳還是詐騙？

2022年7月，宜昌市公安局西陵區(qū)分局在辦理潘某等人詐騙案過程中，發(fā)現宋某等人涉嫌詐騙犯罪的線索，在公安部的指導下對此案并案偵查。

在偵查階段，西陵區(qū)檢察院指派專辦涉眾型經濟犯罪案件的“礪劍團隊”依法介入引導偵查。針對該案被害人人數眾多、無法逐一取證的問題，承辦檢察官鄧國清和同事在綜合分析案情后，建議偵查人員結合在案的銀行賬戶交易記錄、電子數據等證據，采取抽樣取證的方式詢問被害人。后就證據調取、事實認定、法律適用和偵查活動的合法性等問題，該院向公安機關提出各類意見建議105條，公安機關全部采納。公安機關最終查明，該團伙成員300余人，被害人3萬余人，涉案金額超10億元。

2022年8月起，檢察機關陸續(xù)對宋某、余某、黃某、李某4人及有關項目的股東、經銷商及部分不認罪且拒不退贓的“講師”批準逮捕，對公司其他人員、大部分“講師”依法作出不批準逮捕決定。

2023年3月，案件進入審查起訴環(huán)節(jié)。因宋某等4名主犯可能被判處無期徒刑以上刑罰，西陵區(qū)檢察院遂將4人移送至宜昌市檢察院審查起訴。

其間，多名犯罪嫌疑人認為自己的行為僅僅是虛假宣傳，對指控的詐騙罪拒絕認罪認罰，部分犯罪嫌疑人的辯護人也提出該案系虛假宣傳、不構成詐騙罪的辯護意見。對此，鄧國清表示：“通過對產品的生產成本與銷售價格進行對比，咨詢相關專家的意見，我們發(fā)現生產成本與銷售價格相差懸殊。宋某等人鼓吹這些產品可以代替藥品，存在延誤治療的巨大隱患。宋某等人非法占用的主觀故意明顯，且為了取得老年人對‘講師’的信任，幫助‘講師’虛構某健康協(xié)會副秘書長、銷售總監(jiān)、銷售經理等身份，把產品推銷給廣大老年群體，純屬以養(yǎng)老之名行詐騙之實?！?/p>

“紅黃綠”三色分層處理犯罪嫌疑人

400多本卷宗，300余名犯罪嫌疑人，且人員構成復雜、地位作用不同、主觀惡性相異。根據產品銷售模式，涉案銷售人員可以分為項目合伙人、項目管理人員、經銷商及公司員工，根據公司內部層級，公司內部又可以分為講師、部門管理人員和一般員工。

“當時沒有可以借鑒的同類型案件辦理經驗，如何量刑才能真正做到罪責刑相適應？”圍繞這一問題，該院創(chuàng)立了涉眾型犯罪案件犯罪嫌疑人“三色”分層處理機制，結合涉案人員參與犯罪時間長短、主觀認知程度、違法所得數額、是否退贓退賠、是否認罪認罰等五個方面，綜合考量犯罪嫌疑人的地位和作用，以“紅黃綠”三色確立犯罪嫌疑人等級并分層處理。截至目前，西陵區(qū)檢察院對95名項目合伙人、項目管理人員、股東、經銷商、“講師”等起重要作用的“紅色”人員，依法從嚴打擊，提出實刑的量刑建議；對101名涉案公司的一般員工、涉案經銷商公司員工等“黃色”人員，建議法院適用緩刑；對26名參與時間短、獲利少的“綠色”人員作相對不起訴處理；對4名主觀上不明知、情節(jié)顯著輕微的犯罪嫌疑人監(jiān)督公安機關撤銷案件；對于其他涉案人員，公安機關尚在偵查中。

在辦案過程中，檢察官主動聽取老年被害人的訴求，耐心安撫他們的情緒，并適時對老年人及其家屬開展釋法說理。同時，該院敦促涉案人員退繳違法所得并繳納罰金，追贓挽損金額達2045萬元。

據了解，在辦案的同時，2024年7月起，西陵區(qū)檢察院“礪劍團隊”先后走進西峽、常家灣社區(qū)和西陵區(qū)社會福利院，對老年群體開展點對點普法宣傳，通過講述實際辦案經歷，增強老年人反詐防詐意識。同時，該院對近年來辦理的養(yǎng)老詐騙案件進行類案分析，發(fā)現導致本地區(qū)養(yǎng)老詐騙案件易發(fā)多發(fā)的制度漏洞和風險隱患，擬向相關行政部門制發(fā)檢察建議，進一步優(yōu)化行業(yè)監(jiān)管機制。